難得是休息日,我拿起手機準備找一部電影來打發時間,剛剛看了有十幾分鐘左右,手機螢幕不停地被彈窗,群組裡不停有人在發消息。
我拿起手機一看,沉寂許久的高中同學群組竟然熱鬧起來,然而當我看到他們在討論的內容後,心中頓時一驚,腦瓜子有些嗡嗡作響。
群組裡發起了捐助活動,捐助對象是我一個高中同學,他得了突發性腦出血,現在正在醫院裡搶救,目前需要一大筆的手術費,懇請大家幫幫忙資助一下,以渡過難關。
我眉頭一皺,不由得自語道:「常林怎麼突然得了這腦出血了?他之前不是出車禍導致胸腔積液嗎?」
旁邊的妻子見我狀態有異,便湊過來問道:「發生什麼事情了」?
妻子與我是同一間學校的高中同學,雖然沒有讀同一個班,但常林她也認識。
我便把手機遞給她,搖搖頭道:「常林這小子遇到難事了,這些年他也是多磨多難,兩年前車禍導致胸腔積液不能幹重活,現在又突發這腦出血,真的是麻繩鑽挑細處斷啊!」
妻子看了群組裡的消息後,有些不高興地道:「我警告你啊!這次別亂捐贈了,上一次常林出事你直接借給他二十萬,這都已經兩年了他一直沒還上,這一次他腦出血了,你這二十萬塊恐怕要打水漂了,可不要在給我又賠一筆錢進去」。
「腦出血這病就算搶救過來了,恐怕也會半身不遂,到時候別說還你錢,就算幹活都不可能了,你別指望借出去還能還回來」。
我搖搖頭道:「他這兩年不是比較拮据嗎?這是兩碼事,這次他的醫療費需要五十萬,都過去這麼久了群組裡才捐贈了二十多萬,如果到時候還有缺口,我會補上」。
妻子一聽我這麼說,頓時怒了,咆哮道:「你瘋了吧?你是錢找不到花的地方了?打水漂還能聽一個響,你怎麼做是為了什麼」?
「上一次我都不追究你了,這一次你怎麼也要給我一個理由,要不然我們就離婚」。
「敗家也沒有你這麼敗的」。
見妻子發火,我立即給她倒了一杯咖啡,笑著說道:「老婆,你別發火,我之所以這麼做,其實是有原因的」。
妻子皺眉道:「別給我獻殷勤,今天你不能說服我,我們就離婚」。
我搖搖頭道:「老婆,你還記得我們讀高中的時候吧?我天天跟著常林後面?放學了都與他一起走」?
妻子冷哼一聲:「你不說這個我還不氣,你一說我就來氣,我當初不知道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你,你整天跟著常林,典型的小跟班」。
「現在過去這麼多年了,你還這麼大方」。
我苦笑道:「老婆,其實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我天天跟著常林,並不是他的跟班,而是我寄宿在他家裡」。
隨後,我緩緩說起了被我隱藏了多年的事情。
我讀高中時,我們小鎮裡的中學都是走讀。
在那個年代,條件自然不像現在這般優越,學校裡是沒有宿舍的,從鄉鎮農村來鎮上讀書的學生只能辦走讀,或寄宿在別人家,或在鎮上租房子住。
我家裡的條件並不是太好,本來我初中畢業後就要去城市打工,可父親架不住我的苦苦哀求,後來只能同意我繼續讀。
小鎮不比城市便捷,住宿的事情讓父親愁白了頭,從鄉鎮走去鎮上讀書自然是不可能的,那時的房租雖然不高,但這筆錢對我父親來說尤為艱難。
父親幹活三個月都不一定賺得到房租,交了學費,湊出生活費後,這住宿費就變得捉襟見肘了。
本來我已經放棄,可父親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一個消息,那便是在小鎮我們家有一個不知道隔了多遠的親戚,那便是常林的母親。
據我父親說,常林的母親是我姑婆的侄女,說起來也算有點沾親帶故的。
開學前三天,父親提著我的棉被,大包小包的趕上了去小鎮的班車。
那個時候不像現在人人都有手機,社群網路也僅存在於知識分子使用,費了好大的勁才聯繫到常林的母親,父親從家裡帶來很多的土特產,這些土特產都是給常林母親的。
畢竟有求於人,空手空腳來也不像話。
相互客套了半天,父親終於說出了自己的請求,當常林母親聽說我也來城裡讀書後,立即回道:「這麼有緣,我家小林子也在二中讀,他們剛好是一屆,他們兩個也有伴」。
「既然來了就是一家人,沒必要浪費錢去租房子,家裡二樓還有一間空房,就在小林隔壁」。
父親也沒預料到常林母親會如此爽快,當即千恩萬謝,而我也鬆了一口氣。
能夠留下了讀書,這也是我的願望,真租不了房子,我可能就只有去打工了。
就這樣,我在常林家住了下來,算是借宿。
我雖然自己也開火做飯,但多數時候都是與常林一家四口吃,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,我與常林經常一起上下學,也經常跟在他後面玩。
常林從小在小鎮長大,懂的東西比我多得多,我自然而然地就成為了他的跟班!
或許,在別人看來我就是他的小跟班。
從鄉鎮來的我什麼都不知道,聽到這些話後落差與自卑感是有的。
當然,這些話我也沒太在意,跟著常林我的確學到了很多,也愉快地渡過了三年高中生活。
可以說,當時如果沒有常林母親的慷慨幫助,我可能就讀不上高中了。
這三年,常林一家對我的幫助很大,可以說影響了我後半生,這三年我接觸到的東西,以及學到的東西,都是我父親無法給予我的。
這也是為什麼,常林在出車禍之後繼續醫藥費找我借,我毫不猶豫就轉給他二十萬。
並且這五萬塊錢,我一點也沒有想過讓他還。
我鄭重地對妻子道:「老婆,如今我的成就,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源自常林家的影響,如果沒有他家的幫助,我可能連住的地方都沒有」。
「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借錢給常林吧?」
「你想你老老公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,還是做一個有情有義的人?」
妻子聽後沉默了半響,高中時我們的事情她是知道的,只是我一直沒說過我寄宿在常林家的事情。
她考慮了許久,緩緩說道:「老公,我知道錯了,這件事我支持你,一個有情有義的老公千金不換」。
我聽後很是欣慰,安慰道:「這才是我的好老婆,感謝你理解我,錢沒了可以再賺,良心要是沒了那怎麼也找不回來了」。
妻子聞言點點頭,說道:「你等等」。
她快速跑進屋內,拿出了一捆錢,找了一個黑色袋子裝上,說道:「這錢我本來是存著我們裝潢房子的,你先拿去用,他那邊應該很急」。
錢大概有四十萬,我鄭重地點點頭,說道:「我知道了,你真好」。
我拿著錢,離開家後開車來到醫院。
常林大學畢業後與我同在一個城市,之所以留在這裡,起初也是奔著經常聚聚的心思去的。
我來到醫院後,聯繫了常林的妻子,找到了他的病房。
常林的妻子見我急匆匆跑來,感激道:「你林哥剛剛做完手術,醫生說要先觀察一下,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」!
我有急道:「欣姐,林哥出事你怎麼不通知我?」
於欣嘆了一口氣,神色有些落寞地說道:「哎!其實不是我不通知你,而是你林哥不讓」。
不待我繼續詢問,她又繼續說道:「你林哥腦出血其實是三天前的事情,前天你林哥醒來了兩個小時,他囑咐我不要通知其他人,他不想再給你們添麻煩」!
「其實,其實你林哥!醫生說他恢復過來的幾率很小,他醒過後已經留了遺囑了」。
我有些啞然,問道:「那群組是怎麼一回事」?
於欣道:「那是趙宇發的,昨天他在醫院碰到了我們,知道這件事後就主動發起了捐助,我想攔都攔不住」。
直到此時,我才明白過來,原來常林已經在醫院住了三天了,這兩天一直處在高危狀態。
於欣扭頭看了看病房裡的常林,又看了看我。
她咬了咬牙,對我說道:「你等等,我有東西給你」。
說罷!她轉身回到了病房裡面,不到兩分鐘她就提著一個黑色塑膠袋出來了。
她把塑膠袋遞給我,說道:「這裡面是二十萬塊錢,是你林哥兩年前找你借的,這兩年來他一直沒有收入,讓你等了這麼久」。
我愣在了原地,於欣竟然以為我來醫院是討債來的,她竟然要還錢。
我頓時拒絕道:「欣姐,你誤會了,我不是來討債的,我與林哥是什麼關係?這五萬塊錢我就沒想著要」。
「對了?你這錢哪裡來的」?
常林這兩年沒工作,兩年前出車禍還借了一大筆錢,於欣這錢又是從哪裡來的呢?
於欣聞言眼眶濕潤了,她忍著眼淚說道:「我把家裡的房子給賣了,你林哥的病說什麼也要治好,這裡治不了,我就送他去大醫院」。
「我賣房子的錢還有多餘的,如果你林哥挺不過來,這筆錢也算是兩清了」。
我聽後頓時臉色一變,急忙道:「欣姐,你太衝動了,這千萬不可,你把房子賣了以後住哪?」
「聽我的,如果現在還沒有過戶,我們不買了,這錢我不要,你收回去」。
「還有,林哥醫療費的事情你別擔心,我替他付,我這裡帶來了四十萬,如果不夠你給我說就行」。
我急忙把拿出袋子,從裡面把錢拿出來放在於欣手裡,於欣獃獃地看著這一捆錢,有些不可思議地道:「你這是……」?
我笑道:「欣姐,可能林哥沒給你說過我們的事情,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,你別怕麻煩我而不通知我,等林哥醒來你問問他就知道了」。
「還有,群組裡已經湊集了二十幾萬塊,治療林哥的病應該是夠的,以後還得麻煩你照顧林哥恢復呢!這個病後續可是很麻煩」。
於欣扭頭看向病房,輕聲呼喚道:「老公,你有一個好兄弟,你那些同學也沒忘記你」。
我在醫院待了兩天,常林總算熬了過去,脫離了生命危險。
事後恢復期很長很長,腦出血造成的偏癱讓他幾乎成為了一個廢人,當他再次清醒時,我來到了醫院。
他見到我後,緊緊握住我的手,說道:「事情你嫂已經給我說了,這麼多年的兄弟,大恩不言謝,這些錢我以後會慢慢還你的」。
我拍著他的手,笑道:「說那麼多幹什麼?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」。
「現在你好好恢複比什麼都強」。
我不想給他壓力,再說我也沒想過要。
這做人吶!要懂得感恩!如果當初沒有他一家人的幫助,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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