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中那會兒,我住在鐵路職工家屬樓,樓裡住的幾乎全是鐵路系統的職工,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,關係都挺親近的。鄰居家就在我家隔壁,他家的情況我特別了解。
鄰居一家三口,日子過得挺滋潤。他爸是個精神抖擻的鐵路線路工,每天穿著制服,風風火火地上班去,下班回來總帶著一股鐵軌上的風塵味。
他媽在鐵路食堂工作,手藝特別好,經常給我們這些鄰居帶點好吃的,比如自家包的餃子、燉的肉,甚至有時候還會帶一些食堂特製的點心,讓大家嘗嘗鮮。
他家兒子上高中,學習成績還不錯,長得也帥氣,挺讓人羨慕的。我經常看見他在院子裡打籃球,或是坐在窗邊看書,一副認真努力的模樣。
最讓人羨慕的是孩子有個有錢的姑姑。聽說她以前和香港人在一起,後來不知怎麼的就回來了,住在城裡一個挺高檔的小區裡。
雖然他們不常往來,但姑姑每次來,都帶好多好吃的好玩的,給鄰居家兒子買新衣服,對他比對親兒子還好。
有一次,鄰居家兒子被他爸打了,哭得稀裡嘩啦的。原因是考試成績不理想,被他爸一頓臭罵。那聲音大得,整個樓都能聽見。
正當大家都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,沒想到,第二天,他姑姑竟然上門了。
姑姑穿著一身時髦的衣服,手裡提著個大包,一臉嚴肅地走進鄰居家。
一進門,她就開始對著他爸一頓罵:「你怎麼當爹的?孩子考得不好,你就這麼打他?你要不要孩子?不要就把孩子過繼給我,我拿他當親兒子!」
鄰居家爸被說得面紅耳赤,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麼回答。他媽也在一旁勸和,說孩子已經知錯了,以後會努力的。
他姑姑聽了,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,然後拉著鄰居家兒子的手說:「別怕,有姑姑在呢。姑姑疼你,以後誰也不敢欺負你。」
說著,她還從包裡拿出一些錢,塞給鄰居家兒子,「這些錢你拿著,想買什麼就買什麼。」
鄰居兒子一看,是4000塊錢!那個時候,一家的薪水,一個月也才1萬塊。
鄰居家兒子感動得熱淚盈眶,連連道謝。從那以後,他對姑姑比對親媽還好,每次姑姑來都親熱地圍著她轉,嘴裡不停地叫著「姑姑」。
他姑姑也挺喜歡他的,經常誇他聰明懂事,有出息。
有一次,她還在院子裡跟其他鄰居聊天時說:「等我死了,我家裡的東西全是他的。這孩子將來肯定有出息,我得好好培養他。」
鄰居們聽了這話,羨慕得不得了。
有一次過年,我親眼看到鄰居家為了迎接姑姑的到來,特意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,還買了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。
那天,姑姑一來,鄰居家就熱鬧得不得了,笑聲、談話聲此起彼伏。
我聽到鄰居家爸對姑姑說:「妹妹啊,你對我們家真是太好了。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。」
姑姑笑了笑,說:「都是一家人,說什麼報答不報答的。我只希望侄子將來能有出息,我就心滿意足了。」
姑姑還說:「我自己以後再也不亂花錢了,萬一花沒了,怎給孩子留錢?」還說自己把什麼金戒指、現金等等值錢的全存起來了,再不亂花錢了。
「我自己還找了個服務員工作,我要攢錢,多攢錢給孩子買房子。」姑姑說。
鄰居家媽媽感動地說:「我們家兒子將來要是出息了,一定不會忘了姑姑的恩情。」
從那以後十幾年,他們家對姑姑更好了,隔三差五就送好吃的過去,姑姑的衣服都不讓她洗了,都是拿過來在鄰居家洗。過年時,一定要把姑姑接過來,好吃好喝都供著她。
可是,好景不長。等我上了大學,大二那年回家時,卻發現鄰居家的氣氛有些不對勁。
我爸神秘兮兮地跟我說起了鄰居家的事。
「你知道以前我們那鄰居不?」我爸問我。
我點點頭,說:「知道啊,他們家對他姑姑可好了。」
我爸嘆了口氣,說:「好個屁!他姑姑去年去世了,他們家給她風光大葬,花了不少錢。」
我驚訝地問:「他有錢的姑姑不是說,遺產都給侄子嗎?」
我爸搖了搖頭,說:「什麼有錢呀!都是表面功夫!你知道他姑姑臨終前告訴他們家什麼嗎?銀行卡在哪,密碼多少。他們去銀行一查,你猜怎麼著?就80塊錢!」
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怎麼可能呢?她姑姑不是挺有錢的嗎?怎麼會只有80塊錢?
我爸嘆了口氣,說:「他姑姑啊,早就染上網上賭博的惡習了。從十幾年前開始,家產就敗光了。後來沒辦法,只好去當服務員維持生活。賺的那點錢,全玩進去了。十幾年的好吃好喝,最後就換來80塊錢。」
我聽完心裡五味雜陳,不知道該說什麼好。原來,人心隔肚皮,看似光鮮亮麗的背後,也可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。
而真正的親情,應該是建立在真誠與信任的基礎上,而非金錢與利益的交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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